千落QAq

谁给我做贱虫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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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医】如影



——半原著向


——没头没脑的东西,夹杂了很多莫名的思绪


——复健(。)






莉迪亚·琼斯有个秘密。




天色被缓慢转动的指针擦黑,微风仿若从冬季而来,吹拂过裸露的皮肤时忍不住让少女缩了缩脖子。一手怀抱着棕皮的书籍,另一只则微微提高了裙摆,以便脚上那双漂亮的低跟鞋能加快脚步。


一个星期前伦敦雨季连绵,这段时间好不容易歇了力气,她便放宽了心没带雨伞出门。


可见这天色——莉迪亚微微蹙起秀气的眉头去望头顶上浓稠的暗色,似吊着她的心悬在半空的绳,不知放其落地时,落点是否会是干燥的地面。冷空气透过薄荷绿的手套融在皮肤上泛了凉,同心底隐隐火烧的心绪成了正比。


少女咬了咬下唇,又加快了几分步伐,想赶在大雨落下之前回家喝一碗热汤。


虽然并未感觉到有雨丝拂在脸上,莉迪亚却陡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少女有些愣怔地盯着雨幕在眼前布开,缓缓停下了脚步,雨声随着雨势渐大,在耳边砸落出更为清脆的声响。


潮湿却未染她分毫。


——于是刹那间明白过来了什么,莉迪亚骤然回头望去,只见一瘦长鬼影几乎要融在这堆积的墨色间,高礼帽下是一张如云雾般缥缈的、骷髅的面容,却并不显得惊悚。着着一身服帖的黑色西装,戴着白手套的手正握着一柄黑色雨伞,为少女撑起一片干的天空。雨水滴落伞面却敲打不出珠玉落盘的清脆,反而似融进了湖水里般悄然无声。


猜测被印证,这是一份意料之中的喜悦。


莉迪亚缓缓笑了起来,眼底漫着细碎的光点,而后朝他微一点头致礼:“先生。”


鬼影没出声,以颔首回敬。


于是莉迪亚回身继续前行,这一次步子却是踏得不急不慢。沉默蔓延,而唇边笑意不减。




脚下浅泊涟漪不断,身后的鬼影像是一名尽忠职守的管家,站在身后几步远的位置细心护好自己的主人,视野里框着唯一的窈窕身影,无言却可靠。


图书馆也好,医学院也罢,从伦敦的大街小巷走回琼斯家的路线他都已经陪着莉迪亚走过了无数遍。只是这回,少女却又停下了脚步,扯了扯他的袖口,待自己低头与她对上视线,便下意识地顺着莉迪亚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家花店,仍亮着明亮的灯。


琼斯的嗓音在雨夜里被衬得格外温润:“先生,你先把伞给我吧。我想给母亲买束花。”


鬼影点了点头。


他听话地站在原地目视着少女往返的身影,雨丝纷纷扬扬,礼帽与西服依旧干净整洁。雨势逐渐变小,于他而言却都无分毫影响。


莉迪亚面带浅笑,捧出一束洁白的花束,还未等鬼影分辨出那花的品种,便被夹杂在其中一枝鲜艳夺目的红晃去了视线。这一点明亮的色泽点缀在昏沉的天际间,恍若令弥漫着水雾和暗沉的世界重获新生。


鬼影心下一动,面上并未显露出任何反应。


而少女走至他身旁,手里捧的东西确实有些多了,一齐拿着属实有些吃力。


她把雨伞还了回去,低声道了句“帮我拿一下”,随后把花束和书籍也算整齐地堆进了对方怀里,独留那一枝玫瑰在手中。


随后在鬼影的注视下,别去了枝与刺,微微垫脚把剩下的那朵花别上了西装领口。


然后被黑暗笼罩的枝叶见证了月亮从沉眠中苏醒,拨云开雾,在这一方被雨水浸染的角落里倾斜下清冷透亮的薄光,宛若镜面的不规则小湖里映射出粼粼的月色。


少女清秀的面容近在咫尺,眼里星空之色正浓,话音中散发出浅浅的微笑的气息,真挚又诚恳。


“这是感谢您的礼物。”


领口飘起缕缕幽香,满溢在鼻息间。




身形纤长的鬼影立在琼斯家的门前,空洞的双目锁着从门缝中露出的一竖亮光,正往外溢散出外人难以企及的温暖。


“莉迪亚?你回来了?我刚准备去接你……你原来带伞了吗?”


他听见莉迪亚“呃”了一声,而后声线里带着些委屈转移母亲的注意力:“母亲,我有些饿了。”


琼斯夫人恍然:“也对,现在你肯定又冷又饿,先去餐厅吃饭吧。明天你还得去你外祖母家呢,先照顾好身体要紧。”


她一定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鬼影在心里默念,抬起手小心翼翼地笼上领口那朵娇艳的玫瑰,随后化成水、化成影,融进了地面的夜色之中。


门关上了。




每到夜晚独属于自己的休息时间,莉迪亚的心情总是惬意又明快的。那些艰涩难懂的医学书被整齐地码在桌面上,那些密密麻麻的自己和白日的疲惫一起,伴随着合并的书页被压在轻松的时光之外。


空气里飘着淡淡的颜料气味,而后热气携着一股茶香在画室里荡开。


莉迪亚搁下画笔,低声道一句“谢谢”,而后接过鬼影端来的红茶,小口饮下。随后便再次将思绪投入进画布上由自己一手构成的斑斓世界。


鬼影收好茶具,也安静地站在一旁,看她轻柔地为女子的眉眼绘出几分神韵。


直到时针转动的“咔嗒”声即将过渡成抵达十一点的预兆,莉迪亚才长舒了一口气,歇了手上的动作,眉眼弯弯地转头看他,璀璨的灯光晃了满眼,宛若深海之下沉淀着色泽不一的宝石碎片。问他:“好看吗?”


指的是画。


这是她自己的自画像,画中的样貌正是前些天她参加茶会时尝试的红色系妆容,艳而不俗,发髻上还别着一朵艳丽的玫瑰。


鬼影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指了指画室的时钟,又划到另一端,指着她房间的方向。


莉迪亚猝不及防被噎了一下,于是无奈:“好,我知道了。”


如若不是这家伙不会说话,她还想多听他夸几句呢。


“那,晚安,先生。”


莉迪亚站在门口,手正搭在开关上,看着仍立在房间里的鬼影,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明天见。”


他点头。


之后灯光熄灭,画室骤然陷入冷寂的黑暗里。


鬼影缓慢走至画架前,弯下腰去端详那画中的女子,随后在一股不明思绪的驱动下,抬手从那朵玫瑰上均匀地抹下了一点红色,再小心翼翼地涂抹上那未绘半分颜色的双唇。


她正明快地笑着,隐在这毫无光线的房间里却显得明媚,一如那天莉迪亚在妆镜前为自己化妆梳发后,先是满意地看了会儿自己,才转头冲他展示,问他:“好看吗?”


莉迪亚极少拉上房间的窗帘,于是阳光与月芒随时随地都能拜访她的房间。在白日里蕴含着生机的阳光的沐浴之下,眸光流转间闪烁着少女的灵动与娇俏,整个人鲜活又肆意。


然而许是那朵玫瑰太过娇贵,竟在那时飘落了一瓣花瓣下来。


他伸手接下,而后骤然抓紧。


——好看。


他在心里默念着。


余香在手套上弥漫,存着淡淡的诱人意味。




它——不,后来莉迪亚·琼斯更愿意以“他”相称。


他是莉迪亚最隐秘的心事、其他人所不知的存在。


不知道他是什么、也不知道他从何而来。


但在漫长时光的沉默与相处里,莉迪亚·琼斯隐隐约约知道了几件事:他似乎是为自己而来,生活只绕着她打转,无论何时何地,只要自己需要帮助,他就一定会前来相助。


他对自己了如指掌,而自己却对他一无所知。


直至现在,莉迪亚也仍是想不明白,自己现在仍能被伦敦街角巷尾突然窜出的老鼠吓得心神震荡,幼时与那骷髅面相相遇时,却能大着胆子抬手去扯他的西装衣摆。


琼斯小姐甚至没有在母亲的睡前故事里捕捉到过有关于鬼影的一丝一毫的痕迹,却在日渐密切的接触里,察觉到心头闪过的一丝熟悉。


只是那感受稍纵即逝,又像是错觉,令她的直觉无法判断虚实。


十几年来莉迪亚都不曾听过他的声音,但在莉迪亚让出一张白纸和一只钢笔的时候,对方却似在她的诉求上退而求其次,写下了“先生”,让她以此称呼,而非自己的姓名。


于是那笼罩在迷雾之中的熟悉感,顷刻间消散了。




外祖母的后院种了一大片花田,养育了许多美丽的花朵,一眼望去令人惊艳不已。


而在莉迪亚诞生之后,外祖母又让人在花田前修筑了一座千秋椅。莉迪亚坐在千秋上看书时,鼻息间都充斥着清浅的花香,偶尔不经意地抬眼望去,满目都是漂亮的花海,心情便更愉悦了不少。再度低下头去,仿若每个印刷字体都绽着花影。


吃完午饭后,莉迪亚也会和外祖母一起坐在沙发上织着围巾。外祖母给她展示新的花样该如何编织,见她也极认真地看着、学着,本就笑呵呵的老人,便更来了劲,直到琼斯手有些累了,才让她喝杯红茶歇着,明日再继续。


比起和善有趣的外祖母,在家里的生活多是和各类乐器与医学知识相处,便显得枯燥得多。


而鬼影也很通人性般,在莉迪亚无需帮助的情况下通常都不会出现,默默远离那幅温馨的画面。




外祖母一向记性不大好,等到日暮西斜才想起来让莉迪亚去取邮箱里的信件。


待莉迪亚应下之后,老人注视着她的目光忽然变得意味深长且暧昧。把琼斯看得心下一慌,不知想到了什么,立时踏着小高跟转身离去,微微甩起的发带下是漫着浅红的耳根。


彼时鬼影正在替她整理分类好带来的书籍,听见开门声便下意识地转头望去,便见那身着轻薄蓝裙的少女手里正捏着封书信,身影颇有些匆忙。


而室外天气正热,熨烫在她的棕发上,一时半会儿无法降温,便又顺着鬓发烧到了面颊,直让她低垂着眸不敢直视从窗外投落而来的日光。莉迪亚微微抿了抿唇,才抬头颇有些小心地对上鬼影的目光,伸手去接他手里的书,嗓音里含着几分微妙的迟疑:“谢谢您,先生,不过,现在我来就好了。”


“……”鬼影点了点头,松开了手并自觉后退了一步。


而在他化成雾气消散的前一秒,视线如同被无形中的手操控了一般,落到了那封着书信口的玫瑰状火漆印上。


以及她嘴角泛起的笑意。




距离第二日的到来仅剩一两个小时。


莉迪亚喝了杯外祖母煮的牛奶,便脱下鬼影给她的披肩,准备上床休息。


“晚安,先生。”


少女静静闭上了双目,投入了美梦的怀抱。


而在莉迪亚所不知道的时间里,原本如已如雾消散的鬼影又在某个节点霎时成形。轻叹一声,随后弯下腰替她掖了掖被子。


莉迪亚不觉,眼睫随着呼吸的平稳微微起伏,而后在无意识的状态下翻了身,柔软的唇瓣恰好擦过鬼影的侧脸,即便只有一瞬,但那陌生的触感令他骤然僵住了身躯。


迅速抬头去看,床上那人依旧紧紧地闭着眼,丝毫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


鬼影下意识地揉了揉眉心,忽而改变想法坐上床边,构成骷髅面相的雾气第一次消散开来,缓缓露出一张清俊的人类男性的面容。红眸沉沉,仿若一杯沉淀着百年时光的美酒。


他伸手停在近在咫尺的距离,虚空去描摹少女安静的眉眼。细看之下,那修长的手指线条似乎还在隐隐颤抖着,继而来到那片唇瓣上。他似乎是想轻轻摩挲那份柔软,却又极力克制住。不复片刻,手又收了回去,连同眼底难得的眷恋。


像是跨过了漫长的时间,积淀了沉甸甸的分量,缓缓压在她的身上。


心头滚过的那一丝熟悉感,哧哧地烫。


在很久很久之前,也曾发生过这一幕。


那位小姐趁着夜色与他的不防备,抓准时机在他眼角啄上一吻。在他的视线转过来的时候,控制不住的、笑得安静又张扬,月光铺在面容之上将其映得明晰,又敷在眼睫些微,整个人仿若都融进了那清亮美好的色泽之中。复又将双手拢上他的脖颈,声调婉转,低声呢喃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幼稚得像个孩子。


他也曾光明正大地去拥抱她,捧着她印着细碎伤口的面颊细细地亲吻。手指抹去她脸上将干未干的泪痕,在血与火共奏的挽歌里相互舔舐着伤口、倾诉着彼此的蚀骨爱意。


别哭,艾米丽,他一遍又一遍地低声安慰,亲爱的艾米丽,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没人能把我们分开,我发誓。


在盛大的火星炸裂声里,只能听到他沙哑的低语。




换做往常,鬼影在替她掖好被子后,便会不带留恋的消散得无影无踪。


唯独这次,他在莉迪亚床边坐了一整夜,直到对方揉着尚还迷茫的睡眼醒来。


“……先生?”


纷扰的思绪宛如写满了计算公式的纸张,思索良久也解不出答。最后在天光初亮的时候,他早已换上了平日里对方熟悉的样貌,在接上莉迪亚无辜的视线后,便把那张纸揉成团丢进了垃圾桶里。然后递上了一杯热好的牛奶。


早安。




“一直”是什么概念?至死不渝?


不,或许远远不够。


在回家的马车上,少女掀开帘子,边看着窗外热闹的街景,每一处都似留过她幼时稚嫩的身影,边眉飞色舞同他聊着童年来外祖母家的趣事。


因着前面还有车夫,她便压低了稍许声音,即便鬼影并不开口回应,只是应和着她的话轻轻点头,也足以促进她的兴奋之情更浓。末了,也不免捎上了些没能好好玩的遗憾。


表情生动,像有些委屈的小猫。


他就在她身边安静地陪着她,护其左右。


这样就好。




他实非善人,不过端着一副上天赐予的好皮相极巧妙地掩盖了底下的腐朽与肮脏,和那曾经与自己称兄道弟的电锯小丑相比,自己的内心许会是那被撕裂的骷髅面具,要更狰狞可怕。


他奉着自己的艺术追求,干着残杀的活,在自甘堕落的漩涡里陶醉地旋舞。


这世界有太多不尽如人意的事,他在同欲望相搏落个两败俱伤里逐渐想通,与其焦虑着下一秒照在身上的究竟是警灯还是月光,不如将那杯醇香的美酒一饮而尽,就此迷醉,和内心深处极力防备的自己和解。

总归上不了天堂,快活一生,按着点下地狱倒也算是美事一桩。

却没有想到有朝一日那封神秘的邀请函会凭借邀请名单上一个陌生的名字,勾得自己栽进爱情的陷阱里,摔得眼冒金星,头脑发热。

他无心去赏那皎洁的月光,可那月色一路踏过残破的血迹,在由盈转亏的过程中,用最后一缕清亮找到了满身不堪的他呀。

为了爱情,从猎人变成守护猎物的守卫——简直如童话般梦幻,多动人的故事——

他对此不屑,却在与那双清澈的蓝眸对上视线之际哑了嗓子。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他认识她,她叫“莉迪亚·琼斯”,医生小姐看着她的爱人,顶着被几近干涸的眼泪熬红的眼,喉咙沙哑并夹杂着浓重的血腥气,细数她对琼斯犯下的罪行:她亲手毁了莉迪亚的理想,她的未来,这是报应,现在她要下地狱忏悔啦。而莉迪亚会在天堂幸福地继续她的美梦。

她把自己的罪恶撕开了摊开在他面前,借由夜里淡淡的自然光源,让他看清腹部的伤与红,那流逝的鲜活究竟有多肮脏。

可也正是那份由罪恶编织的红线,牵引着他们相遇相识。

可是那份刻在骨子里的罪状书,也随着艾米丽·黛儿这具载体一同被焚烧殆尽,甚至连能证明曾经存在的灰烬都留不住。只剩下绝对的纯净与空白。

可是如今,手上触碰到的肌肤柔和且温暖,和记忆中逐渐冰冷僵硬的躯体截然不同,于是他也不得不在这天赐般的恩赏下低了头。

宁愿忍痛折损了自己的半只灵魂,半个作为人类的部分,游荡在世间做只永不得超生的孤魂野鬼。只为护好她遗憾未完的清梦,也为了满足自己内心那只名为“思念”的恶兽的欲念。

即便在莉迪亚的理想里从没有他的存在、更不必说爱上他这一条。

后来那纤柔的手戴上薄纱手套,从自己手里缓缓滑落,继而答应了另一个人的邀约,沐浴着教堂的神圣之光共赴彼此余生的幸福与苦楚。

鬼影轻叹一声,他正立在教堂门前,立在众人的祝福与掌声背道而驰的方向,看着他的姑娘对另一个陌生男人露出羞涩的女儿情态。

……也只有这时候,他才会庆幸自己折损了那半分魂魄,现在连喜怒哀乐都是不完整的部分。否则他熬得过漫长的时光,却大抵会看着这一幕发疯。

他摊开手掌,手心里是一根从中间断裂开来的针管,片片玻璃碎间夹杂着花瓣状的红,像是仍保持着最开始碎裂的模样,和领口的凋零截然不同,而后握着那冰冷器具的手骤然攥紧。


他想一直看着她,一直待在她身边,哪怕她已经不记得那段双双被锁着荆棘起舞的过往。依旧执拗地想弯腰去吻她的手背,如蜻蜓点水,是掩饰在礼节之下的深爱。想要告诉那个即便已然残缺的灵魂:他没有食言。

那是他一个人的承诺,本就该一个人去实现。

莉迪亚·琼斯曾经赠过他一枝玫瑰,而后湮没在时间的洪流里。

一如当初他所见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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